中國企業需要進行痛點創新 – 企業管理
《中歐商業評論》(以下簡稱CBR):雖然中國市場經濟取得了空前的發展,但諸如食品安全、中小企業融資等社會痛點依然普遍存在,什麼原因導致了諸多社會痛點沒能通過市場得到有效解決?
肖知興:1840年以來,中國文明一直在做模仿秀的工作,物質層面的東西和表面規則已經學得比較多,基礎性制度規則的變革卻還沒有啟動。正如經濟學家楊小凱所談到的後發劣勢,經濟改革與政治改革未能協調一致,致使巨集觀制度成為微觀創新的最大障礙,這是社會痛點形成的總的根源。 另一方面的原因跟人的存在感有關,我們知道,模仿秀是沒有靈魂的。當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時,你學得越像,你的危機感會越強。我是誰?我在幹什麼?我的價值在哪裡?這種危機感發展到一定程度是很痛苦的,整個文明很痛苦,每個個體也很痛苦。 CBR:在這種環境下,中國企業進行痛點創新的主要障礙是什麼? 肖知興:這是前一個問題的延伸,也就是說巨集觀成為微觀的瓶頸,憲政、民主、自由成為企業文化、創新和領導力的瓶頸。具體來說,任何意義上的企業家創新都有一個成本收益的比例,如果官商和盜商的投資回報率比規規矩矩經營的企業家回報率高出一定程度時,就不要期望企業家都是聖人。價值創造型企業慢慢就會發生生存危機,甚至投靠到另一邊,為虎作倀,這也是現用的最危險的一點。現用的環境不是鼓勵創新,而是尋租。 當下,利益配置格局的形成和民族主義情緒的狂妄自大相互糾纏,成為推進改革的重要障礙。現用的知識界對這些問題的討論,在某種意義上都沒有超過李澤厚和林毓生,甚至沒有超過胡適和錢穆。如何實現傳統文化的轉化性創造,即把傳統文化中好的成分與現代文明對接?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答。現代化程式中,我們沒有保留自己的民族文化,就會發生身份和定位危機,這也是解決前邊提到的靈魂問題。 CBR:從微觀而言,企業文化能否足以推進創新,解決社會的痛點問題?換句話說,在大環境不發生改變的情況下,企業自身的努力有沒有一點希望? 肖知興:要建立起微觀創新的氣候系統,創新者就像在打造孤島,對企業家的要求非常高,完成的幾率就更低。打破這種僵局只能靠一小部分人的堅守,價值創造型企業就像沙漠中的孤島,當孤島足夠多時它便會連成綠洲,當綠洲連成片時它就是塞北的江南。每一個好的企業都是社會的一個緩衝器,建設和諧社會最重要的當然是靠對公權力的馴服,但同樣需要大量的價值創造型企業。好的企業一定要給員工一個共同奮鬥的願景,鼓勵員工做企業利益最大化的好事以實現社會價值。通過企業文化的引導,將員工的行為規範在義與利的交集中。長期堅持下去,將有助於打破巨集觀環境鼓勵官商和盜商,進而加劇破壞創新環境的惡性迴圈。 CBR:儘管創新環境惡劣,我們還是看到了一些企業通過商業模式創新滿足社會的需求。中國企業可行的創新模式將是怎樣的? 肖知興:商業模式的創新對中國企業來說從來不是難點,好多本土的網際網路和電子商務企業都是商業模式創新的範例,但單純商業模式創新帶來的收益沒有想像中那麼大,因為它不是摧枯拉朽式的破壞性創新。真正偉大的商業模式創新往往是同技術創新結合在一起的。像iPhone對通信業的顛覆,甚至連麥當勞的創新都是同它的冷鏈技術、訊息技術結合在一起的。如果沒有技術創新的配合,光靠商業模式的創造是很難產生超級利潤的。 對經濟全球化,秦暉有一個很精彩的分析,就是“低人權優勢”理論。聰明的公司會利用中西創新與福利環境的差異取得超級利潤。最經典的例子就是蘋果公司。蘋果3000多億市值裡,我認為中國的“低人權優勢”至少要佔到一半左右。擺在中國企業面前的選取恐怕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把價值創造性工作外包出去,也許中國企業實現創新的最好方法就是投資到矽谷、北歐等發達國家的創新熱點地區,通過建立自己的海外分部來反哺中國總部。華為和HTC某種意義上就在做這樣的事情,利用國家間的比較優勢,做到創新與低成本的無縫結合。當然,即便是這樣也很難形成自主創新的絕對實力,理想的情況也只能做到第二名。但在世界競爭的大格局下,能做到第二名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事情了。 |